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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甫诗编 南宋 · 韩淲
七言绝句 押支韵
昌甫诗编成甫题,放翁文物海山知。
交情生死人谁识,千古绝弦钟子期
赐新除龙图阁直学士泉州叶份辞免恩命不允诏 宋 · 綦崇礼
 出处:全宋文卷三六四五、《北海集》卷一三
叶份:省所奏辞免恩命,事具悉。
自南幸以来,中原梗塞,兵拿不解,用度日滋。
及胡马寇江,毒流荆浙,民力既屈,储廥一空;
而警跸屡迁,益繁供亿。
卿器识沉靖,心计精明。
独干民曹,于兹两岁,不动声色,饷给以充。
非才智有馀,孰堪其事?
方兹进位,倚以成功,乃力抗章,愿从均逸。
念贤劳之已久,宜诚恳之重违,改职守藩,时维常典。
往祗成命,勿复谦辞。
所请宜不允。
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建炎笔录 其二 建炎四年庚戌岁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二
正月初一日,车驾在海道
初二日,御舟早发,过石佛洋。
初三日,御舟入台州港口章安镇
初四日,同户部侍郎叶份、中书舍人李正民、綦崇礼、太常少卿陈戬及谏议大夫富直柔同对舟中,问圣体。
是时,扈从泛海者,执政之外,止此六人而已。
吏部侍郎郑望之、给事中汪藻皆未到。
初六日台州报敌犯四明
初七日张俊人至,云:十二月二十日,敌至明州十五里桥,发兵拒之,战不利,正月初二日遂至城下。
大开城门,遣精兵用长鎗突出血战,杀近千人,得带镮首领二级。
是夜,敌焚寨而遁。
恐敌济师,乞退归行在,且以二级来献。
初十日,闻已引军趋台州
是日,闻越守李邺投拜。
又闻韩世忠奏乞留青龙镇,以待邀击。
十三日,有旨,以知明州刘宏道充浙东安抚使张思正招抚使,欲其缓急得以自如也。
是日,闻周望劾奏秀州太守程俱擅离任所。
先是某上言,文士,恐不可当繁剧,遂易处州,既而有佑之者,其事遂寝。
至敌犯馀杭,朝廷乃令押米纲,离州。
望劾之云:「朝廷私此一人,遂失亿兆之心」。
士论是之。
十五日张俊至,于是扈卫军稍振。
先是,同宰执会食金鳌山寺,宗尹私谓某曰:「近日诸将姚端等进见太数,锡赉极厚,国用窘甚,见上幸一言也」。
某归草奏,徐思之,恐亦有说。
后乃闻上以明州卫士纷扰,尽废禁卫,独中军辛永宗有兵数千。
姚端御营使颐浩之亲兵将,其众独盛,所以优其礼遇,以明受为戒也。
十六日报,敌以十三日入四明
又见茶司备到仲山公文,称金人已于十二月二十间离洪州,杀城中老小七万馀人,由袁之潭矣。
十七日报,吉州太和县村民收得嘉国惠徽朱夫人
先是刘珏、滕康有奏待罪云:「除太后贤妃夫人、莫夫人外,其馀舟船并未到」。
十九日,御舟发章安,夜泊松门。
二十一日,御舟入温州港。
二十二日,御舟泊管市。
二十三日,御舟在管头。
中书舍人李正民充隆祐太后问安使兼两浙等路抚谕。
洪州御史台备申,使臣尹希申:初,黄州关报金人侵犯,从卫三省移赴虔州
吉州太和县,统制杨惟忠后军作乱。
次日前军作乱,一行老小并内人被敌杀害者甚众。
台吏蓝衍等十馀人皆未到。
来人云,兵乱时太后贤妃用村夫轿,更无一人扈卫者。
及录到虔州三省关牒:探报,抚州王仲山投拜,用天会年号,下属邑取金银牛马等。
二十五日对,乞收海舟,及谕韩世忠分兵应援。
因论及洪州之扰,上曰:「太后仅以身免,乘舆服御之物一皆弃尽。
宫人遗失一百六十馀人」。
又曰:「已退黜滕康、刘,差李回、卢益替此二人矣」。
奏事毕将退,上乃曰:「今日方欲召卿相见。
即今天下事有二:敌退后如何?
万一不退,如何措置?
卿可条具奏来」。
是日,闻金人明州杀戮甚酷,台州一空,守臣遁入罗汉洞
是日,御舟移泊乐湾,避管头台州之路。
二十六日,驾幸水陆寺
至是侍从省官稍集,班列差盛。
二月,车驾在温州港。
初一日,御舟移泊温州江心寺下,因赐名龙翔寺
有小轩东向,赐名「浴日」,皆御书题额。
是日,押米纲使臣苏童至,云过李邺已拜金人,以其家属先过钱塘矣。
初五日,对于江心寺
初六日,闻敌犯昌国,敌舟欲相袭,为张公裕以大舶冲散,复回明州矣。
公裕提领海舟者也。
初九日昭怀忌,行香罢,游天庆宫,登融成洞天福地
天庆即道士林灵素受业之地。
初十日吕颐浩在假,以荧惑犯紫微垣,侵相位,奏乞解机务。
十二日,宣押颐浩入,奏事如故。
是日闻明州兵退。
十七日,车驾幸温州城,驻跸州治。
某迁入州中陈氏之居。
二十一日对,再荐吴表臣
初至温,对江心寺,即荐温人吴表臣、林季仲以补察官之阙。
季仲奉其母避地山中未至,表臣先对。
至是再言之。
上极喜,曰:「自渡江,阅三吴士大夫多矣,未尝见此人物,如素宦于朝者,卿可谓知人矣」。
是日批出,除监察御史,日下供职。
前此,知真州向子忞言:「昨离真州,尽载本州金帛过江,遂为韩世忠兵所劫」。
且言:「杜充已降金人而去,麾下官员多有走者」。
至是,上谓某曰:「自闻杜充之报,不食者累日,非朝廷美事也」。
上又曰:「非晚颁赦回銮」。
某因论数赦之弊,上曰:「以四方号令不通,不得不尔」。
二十四日,同直柔对,弹杜充,且奏陈乞先罢相,后得投降的耗,当别议罪。
是日降德音,返都吴会
赦文之前题印标目云「返都吴会之诏」,议者皆为太遽,以未知吴中消息也。
三月,车驾在温州
初四日,有旨,以初十日车驾进发,某力言其未可。
初六日,有旨未行,展至月半。
初九日对,论诸所获生口,内契丹燕蓟及诸路签军皆不可杀,上曰:「正与吾意合」。
十二日,浙西人皆至,云平江失守。
使臣即周望之部曲也,言敌骑二月二十四日至城下,周望、汤东野即日引众遁去。
二十五日,金人突入,更无一人拒捍者,焚烧杀戮殆尽。
初,苏人恃宣司以为安,敌至欲遁,而舟船悉为军兵掳去,故无一人得脱。
又闻敌以十二月十六日破杭,始入城杀人,少顷而止。
子女玉帛取尽。
乃以二月初七日下令洗城,自州门杀人,而四隅发火。
十四日始离,火十馀日方罢。
是日,又闻知秀州程俱宣司所囚。
初,杭州既破,敌使人移檄俱降,不能决,曰:「小邦不敢专」。
辄即解赴宣司,又虑见袭,即遁出州外村落间。
一职官权州,遣吏追,复回,托以押米趋阙。
寻为宣司勾捉而去,几为所斩,已而放出之,乃劾于朝也。
十四日,降旨移跸越州
十八日,车驾诣天庆宫朝拜九庙,执政从官扈从。
自渡江至是,始有此礼。
驾回登舟。
十九日御舟发温州,著浅,行数里而止。
二十日,御舟至管头。
二十一日,御舟至海门。
二十二日,海雾四合,少进不行。
二十三日,风顺,诸船直抵章安,舟行前后不相见。
是夜御舟不至,执政船入港复回,而馀官皆不知,但闻喝探人歌唱之声,谓御舟在前,然喝探人亦复不知御舟之未至也。
翌日率台谏仓皇回舟,至港口,迎见御舟之至,即二十四日也。
云至松门著浅,舟侧,几覆。
章安三日。
二十七日,御舟发章安
二十八日,御舟泊慈济院下。
二十九日,御舟入明州定海县
四月初一日,车驾在定海县
初二日,御舟至明州
晚同直柔对舟中。
以台谏在章安,入奏乞同对,问圣体,至是指挥始下。
殿中沈与求、司谏黎确寻舟不见。
初四日,御舟至馀姚,海舶不能进,遂易小舟,仍许侍从百司从便先发。
自入定海,所过焚烧殆尽,死尸相枕藉,某至明论奏,宜有以优恤之。
上览奏恻然动念,故有免商税及租役之诏,仍支钱数万以贫民。
馀姚一日,以诸司易舟也。
十一日,车驾至越。
是月,左仆射吕颐浩罢。
后一月,某蒙恩除端明殿学士签书枢密院事
是年十月初,以议辛企宗建节不合,眷意稍替,由是间言得入。
初,降出企宗论功劄子,皆无实状,余谓诸公曰:「企宗正承宣,不知何以酬之,意在节旄乎」?
范觉民叹曰:「此则不可,当优与军职耳」。
辩诬笔录 宋 · 赵鼎
 出处:全宋文卷三八一四、《忠正德文集》卷九
余叨尘踰分,绩效无闻,固足以招致人言,重干典宪。
而又学术迂僻,与众背驰。
其辩宣仁之冤诬,正裕陵之配享,无慊于心,无负于社稷,无愧于天地神明,而两家之党布满中外,怨讟四起,丛于一身矣。
销骨铄金,何所不至?
度其势力,将寘之必死,则凡今日流离之极,而尚延残喘者,皆君父委曲庇护之赐也。
有此侥倖,尚复何言?
然前后论列踰数十章,其间宁无传播失实,风闻文饰之误。
是不得不辩。
其他细故,无足深较。
谨择其尤者作《辩诬》。
一、张邦昌僭窃,干王时雍,权京畿提刑,有「亲奉玉音」之语。
辩曰:靖康元年十二月末得省劄,称朝夕大金师退,奉圣旨差府曹一员、省郎一员,抄劄遗下军粮马料。
次日工部侍郎司马文季与余简,封题云「提刑直阁」。
继得开封通引官姓白人劄探除目帖子报:「开封士曹赵某除直秘阁京畿提刑、兼转运副使」。
其日,余在同舍陈士曹阁子内与数同官会话,今刑掾郭璋独在,可以为證。
时十二月二十七、八间也。
先是,闻开正大金师退,宰相何文缜广坐中论师退后措置事。
首言京畿蹂践酷毒,须得人安集之;
且言祖宗时止有提点一员,尽总诸司之事,俟师退颁赦改正,今且除提刑一员,兼漕事,当于士人中选通晓民事者。
坐客荐洺州通判赵子昉,何曰:「子昉固佳,但资浅尔,须于府曹省官中选之」。
程伯玉、司马文季等数人同声曰:「若求于省府官,无如开封士曹赵某者」。
何曰:「得之矣,屡有人荐使除职名」。
呼中使具除目将上。
次日批旨,正月初画黄下吏部
户部侍郎邵泽民闻之,走见何相,荐宫教耿洵填士曹之阙。
何曰:「已除赵子昉」。
盖初议畿宪不成,复以此处之。
在外无日下供职指挥,适当多事,舍人行词留滞,未给告间,车驾出郊,其事遂已。
先被旨点检出城骨肉,置局延真宫。
二月初天地大变,六宫皇族相继取诣军前。
一日宋退翁、胡明仲过延真,率余同见府尹
时有金使二人来府中催促应副,退翁密谓余曰:「瑶华当祝尹深藏之,以备垂帘,待元帅之归」。
余曰:「何人可托?
须有力量可保者」。
退翁曰:「戚里王某,诜之子。
内侍邵成章」。
既见尹,适金使在坐,不容交谈。
退翁于掌上书「瑶华」二字,凭尹书几,展手示之。
尹曰:「何为」?
退翁曰:「藏之」。
尹良久乃悟,曰:「会得会得」。
是日晚,退翁作劄子详言其事,托余达之于尹。
瑶华旧在州北,城破,迁之延宁宫。
未几延宁火,尹议密归之孟氏私第,不欲在士庶之家也。
其后迎入禁中,垂帘以待元帅之归,其谋实始于此。
逮邦昌入城,士大夫亦以此议诱之,故邦昌敢任其责。
三月末间,金人渐次引去。
一日,旧同官吕言问见访,云朝廷议迎请元祐后归禁中,家兄令言问与孟氏议定。
舜徒也,言问与孟氏亲,故舜徒委之,言问后作《垂帘记》,备见本末。
后数日,余得行首司帖子,请召议事。
崇政殿门外閤子中,见王时雍、吕好问、冯澥同坐。
时雍顾谓余曰:「烦公以畿内之事」。
出除目一纸示余,除直秘阁京畿提刑、兼权转运副使
余起立白时雍,以私计不便,不愿就此。
时雍作色曰:「今日之事,须大家担负」。
余曰:「府官冗贱,何预国论」?
时雍怒甚,不复言。
舜徒恐激作祸生,谓时雍曰:「且只以府曹兼权」。
又谓余曰:「府界职事,府曹兼领何害?
兼有正月初成命」。
余曰:「若于差权劄子内备坐正月指挥,乃敢就职」。
时雍益怒,面色变青,徐取笔勾去「直秘阁」字。
舜徒又曰:「府界事无限,且先理会东路,祗备元帅之归。
所以烦公,正为此也」。
余曰:「闻金人留兵二万屯河南武阳县界,如此即游骑四出,府界何以措手」?
舜徒曰:「近遣从官数辈至军前恳告,今则尽发过河,更不留一人一骑在河南」。
余曰:「东路蹂践尤甚,直抵南都,更无片瓦」。
舜徒曰:「元帅府官兵极多,须广作席屋以待」。
余曰:「府界无一人百姓,使谁为之?
又无一钱支用」。
时雍方发言曰:「此等事自当应副,公可条具申来」。
余归,至晚得差权劄子,犹豫未决。
提刑属官孟来参(不记名。),问知是后家,因叩吕言问所说。
孟曰:「此议已定。
适离家时,见街道司已在宅前治道,恐亦非晚矣」。
余既得此说,走见户侍邵泽民问子细。
未及坐定,泽民曰:「适自部中来,朝廷要二十副珠子花镮头面装裹内人,就孟宅迎太后还内。
于诸人家抄劄家资内寻觅,竟不得足」。
余曰:「定在何日」?
泽民曰:「数日前马仲时(谓殿院马仲)
已上书太宰相公,请速出外第,且乞遣使迎元帅
邦昌得书极惶恐,便欲出居。
东府诸公谓敌骑尚有在青城者,恐别有变生,少隐忍数日为便。
今闻后骑已过中牟,邦昌岂敢一日留滞?
当亟请垂帘,一如初议也。
如遣使,则已发数辈,近又差谢任伯克家捧宝而往」。
余曰:「何宝」?
泽民曰:「大宋受命之宝,的当无如此者」。
余既闻此,始敢交职事。
宪公使造酒月给甚厚,余只请士曹之俸,不受一钱供给,今料钱历可考也。
不数日,太母垂帘,邦昌易服出外第。
垂帘之次日,余到都堂白事,适见邦昌自崇政殿门出,循廊而南,朱衣前导,堂吏随之。
三衙一人从后来(不知姓名。),升阶禀邦昌,欲差班直数人导卫。
邦昌踊身顿足,大叫曰:「公等如此不相恤」!
余见邦昌于都堂阁子,对坐茶汤。
是时别无执政,前日暂权者皆已退归旧班。
余出劄子再申明所权执事
次日降太后圣旨差权,余然后方敢举职。
又乞支降钱帛,前日王时雍所许者。
邦昌谓余曰:「要何用」?
余对以盖造席屋,以备元帅之归,邦昌取笔判「依申支给」。
前章谓余干王时雍,求京畿提刑,又谓余有「亲奉玉音」之语,则天地鬼神实临之。
一、权京畿提刑日纠集保甲以拒勤王之师。
辩曰:丙午冬金人分两路渡河,直抵畿内。
西自洛阳,东至南都,南自颍昌北至大河,皆为金人占据,京师在数千里重围之中。
仰视但见青天白日,而道路不通,中外断绝。
四方万里之远,郡县栉比,官吏享厚俸、兵级坐食衣粮者不可以数计,而优游自若,无一人回首一顾者,安得所谓勤王之师?
月馀城破,敌分兵屯列城上下,瞰城中百万生灵犹几上之肉。
明年二月间,陕西大帅范致虚遣兵万人使辛企宗将之出崤𡽑。
敌令西京所屯兵迎战,甫交锋,西兵败走,去京师犹在十程之外。
东南之兵聚之淮甸,盘桓不进。
三月间,二圣已出郊,赵子崧总兵一项,自陈、蔡稍逼咸平界。
远望敌骑数百,奔溃不可止约,自相蹂践,死者盈路,遗弃金帛钜万,不可数计,骑厚载而归。
此则勤王之兵也。
时余在开封供职,不知京畿提刑者何人,谓之保甲者安在也。
余得堂劄兼权宪漕,时敌退城开已数日。
逮交职事,敌骑已过郑州,二帝北迁,渡河已久,京师官吏悉趋元帅府
所谓京师者,数千里瓦砾场中岿然一空城而已,何勤王之有?
况保甲一司,自有武臣提刑专领。
余权摄时,文臣见阙,系武宪汪长源兼领,余从长源交割得之,畿县诸公悉来相见,不闻有保甲在京,亦未尝说及也。
隆祐垂帘之初,刘光世一项自鄜延来,太母武臣提刑汪长源户部郎官李革出城迎待,而光世颍昌境上直趋济州
后数日,李革见访,余始知光世之过也。
后章谓余权京畿提刑日纠集在京保甲以拒勤王之兵,则天地鬼神实临之。
余初被权摄指挥,专为措置东路奉迎元帅
自权领之后,往来雍丘陈留,水陆措置。
朝廷差中书舍人张澄(达明)提举迎奉一行事务,余见达明议事,以驿顿什物全阙,次日得省劄具数申户部,许于诸人家抄劄什物内关请。
后关到载往东界。
余至雍丘编排回,中路逢枢副李回少愚右丞冯澥长源,同舟南下,相见舟中。
余谓二公,论京畿蹂践既酷,即今犹有溃兵及饥民啸聚者时时出没,流民不得安业,乞差兵弹压等事,二公深然之。
余遂率京畿父老上表劝进。
五月初,上即阼,又率京畿父老上表请车驾还阙。
至六月初,余申都省,以京畿措置就绪,远迩宁静,劳来安集,恐非时暂兼权者能办,乞早差正官前来交割。
凡累申不报。
方朝廷节次行遣围城诸人,议论汹汹之时,余敢露章求罢,而朝廷不听其去。
自以权摄始末可考,朝廷亦知之,而不以为事也。
兼权之人,凡有数等,除别以罪斥外,应执政官有自落职宫观而复旧物者,皆责散置,李回、范宗尹之流是也。
有自枢副右丞者,冯澥是也。
有自侍郎权尚书者,谢克家、邵溥是也,止于落职而已。
有自从官权执政者,吕好问是也,事体为最重。
洎上即位,正除执政,进退恩礼未尝少贬,以其权执政日,于围城中募人间道诣元帅府密陈城中款师事状之功也。
其后宰相议围城之罪,悉欲杀之,上终薄其罚者,以预知城中始谋权立之详也。
其自开封少尹权都司者,叶份之徒是也。
监丞权少监者,李佩之徒是也。
郎官权卿少,自馆职权郎官,不能尽记,皆置而不问也。
洎车驾渡江之后,洞照本末,当时权摄之人悉皆召用,李回复入枢府谢克家再为尚书,相继入参大政范宗尹召为中丞,未踰年拜相,此皆权局中情重而责降散置者。
叶份元不离行在,至八座而去。
余以开封右判官京畿监司,是为外补,未尝超猎,比之诸人不犹愈乎?
邦昌之入城也,留守率百官用郊迎宰相礼见之于南薰门下。
邦昌下马相揖入幕次,请从官就坐。
邦昌厉声曰:「谁为此谋?
公等各为妻子计,乃欲寘邦昌赤族之地耶」?
诸人惶恐无对,乃请邦昌居尚书省留守司差从官十员相伴游说,邦昌拒之甚坚。
余亦窃闻一二诸人初谓邦昌曰:「今日国祚不绝如线,太宰受国厚恩,正是论报之日,谓宜勉徇军前之意,款退敌师。
即日遣官奉迎元帅,一面邀请元祐后垂帘,然后退就旧班,且速议劝进,既建大号,未必不以为功也」。
邦昌曰:「诸公误矣,元帅府将相已备。
他日闻二帝北迁,未必不便正位号。
唐明皇在蜀,肃宗即位灵武,投机之会不可失也」。
诸人曰:「才闻师退,急遣使劝进,此亦一机会也。
且本谋专为社稷计,他时谁不谅」?
邦昌曰:「此事安可户晓?
诸公不念邦昌有老母何」?
诸人又曰:「今京畿百万生灵性命所系,太宰设心如此,天地神明亦必知之」。
邦昌初虑师退之后别生他变,既闻垂帘之议,始有回意。
后两日,御史台告报:百官并寄居待次官、及京城父老、诸军将校并赴尚书省
官员立厅上,父老、将校立庭中。
少顷,堂吏引邦昌出閤子,立柱廊上,士大夫建议纷纷,邦昌拒之,辞亦甚敏辩。
其中一人谓众曰:「不须如此,便可山呼」。
邦昌仓皇走避。
百官未退,余与府僚先归。
台吏遮拦,且曰:「一城百万生灵性命决于今日,官员门且更告他太宰」。
众谓之曰:「府中应副事冗,自来集议等事才到便退,未尝干与」。
乃使之去。
出省门,逢王伯时(立之),小立,语及邦昌坚拒之说,伯时曰:「须教他做,且是易制,他时足以衬刀。
若使蔡京为之,必别有措置,反为大患」。
衬刀谓斩也。
户曹李沇曰:「少卿且低声,此语传播,愈更艰难矣」。
初,大变之后,敌移檄城中议所立者,云「选世有名德之人」。
诸公议曰:「众所共知者惟吕舜徒、司马文季
又惜其忠贤之裔,万一为敌所污,又见元祐之家一事。
当求一易制而不为人所顾惜者,如邦昌之流可也。
邦昌久在军中,与敌相熟,敌人之意亦在于此」。
即遣翰林学士吴正仲入城,取指名状,城上四围兵合,张其势以逼之。
日晚议未决,将欲变生。
宋齐愈预闻初议者,遂书邦昌姓名以授之。
军中喻以此命,邦昌辞之甚哀切,以至号恸闷绝仆地,扶归帐中不复食。
敌遣甲士百馀人露刃相向,且斡开口灌以粥饮,而邦昌终不从。
敌之谋臣曰:「莫若送之城中,使自为计,立一日限,事若不成,纵兵齐入,不使一人得脱」。
故邦昌之入,在城士庶军民祈哀万种。
议既定,有司告报,百官集阙门之外。
敌使五人自南薰门入,甲骑数千卫之,捧册文前行,閤门等尽用敌人。
邦昌乘马出尚书省后门,大号于马上,至御廊幕次,易服东望再拜。
是时甲兵如雪,环列城上,鼓声不绝,天日昏暗,风沙惨然。
士大夫相顾,面无人色,邦昌亦挥洒不已。
步自宣德西门入,敌使随之。
至殿门,五使先退,恐庭中礼数有所未尽,不欲见之,回避也。
邦昌升殿,倚西壁立,百官随入,错杂纷乱,无复行列。
邦昌遣閤门一人下殿谕廷中曰:「实为生灵,本非僭窃。
官员将校等并不得拜」。
百官既拜,或起或伏,仰视邦昌倚壁鞠躬,侧首北向,殿中但设空御坐而已。
先是,被围之初,有旨权罢国忌行香。
邦昌礼数甫毕,次日告报依旧制行香,但无奉慰之礼,以此示都人,以见意也。
后不复登殿,止坐升阳门,百官禀事,长揖阶下。
从官登门即坐,但以字相呼,一如执政见士大夫之礼。
事定,敌议退师,欲留兵三万为卫,邦昌恳辞之。
又欲留兵一万屯河南武阳界,恐缓急京城要用,邦昌又辞之。
既不敢留兵,所以急于迎奉隆祐还宫。
敌退未旬日,太后垂帘,即日召元帅劝进。
权中书舍人汪藻行辞,有云:「晋献之子九人,独文公之在外;
汉家之业十世,至光武以中兴」。
引證最为切当。
又旬馀,邦昌趋南都
上践阼,封邦昌郡王,谢表云:「姬旦摄成王之位,意在存周;
纪信汉祖之车,本期诳楚」。
此其本意也。
然其间举措不为无失,如迎隆祐称「宋太后」之类。
敌骑虽未尽渡河,敌闻之有回戈之患,后来谁肯委曲见察?
赖圣君在上,怜其本心,故止及其身,而置其家不问,亲族之家亦不绝其禄仕,可谓忠厚之风,盛德之事矣。
况如余辈庶官,时暂兼权,未尝超升,未尝增俸,么么不足比数,宜其弗以为罪。
奈何怨家雠人以此藉口,得肆其毒,增加缘饰,以无为有,如「亲奉玉音」、「集保甲以拒王帅」之类,必欲寘之死地?
而卒蒙矜贷,获保馀生,皆君父之赐也。
一、某谪潮阳岳飞自岳鄂以金五万贯赆行,某受之不辞,交结叛将,识者为之寒心。
辩曰:自渡江,诸大将与庙堂诸公并相往还,礼数唯遇生日,以功德疏、星香为寿而已。
岳飞后进,并生日礼数亦复不讲。
某谪潮阳庚申七月初一日指挥也。
初六日,得明州公文,缴到刑部牒,即日上道。
岳飞鄂州,相去二千馀里,何由通问?
至当年十二月间得一书,谢转官而已。
来人云,因过福州张丞相处下书。
盖自福州至潮,由循海入江西,乃其归路。
某以通封公状谢之,未尝答一字。
次年正月末间又得一书,亦自福州经过,贺年节书也。
某以谓既不答书,不必开看,亦以通封公状谢之,并来书复付来人赍去,不曾开拆也。
书且不留,何由有金五万贯?
以五万贯之金须用两人擎担,必不轻付,须有管押之人。
岳飞既死,无由考證,然天地鬼神实鉴临之。
又邸报坐到岳飞案款,在酉年春末罢兵柄、入枢府之后。
发书来潮阳在申年冬末,时犹总兵镇上流也。
谓之交结叛将,可乎?
况来书未尝启封,复还之邪?
且诸将总兵在外,每因职事咨禀庙堂,诸公必有书答之。
最远,书辞最勤。
已前有书往还者,皆谓之交结叛将,可乎?
此不待辩而可明者。
以事体颇重,不得不一言也。
一、士袅、辛永宗赴阙,各有贿遗请求。
辩曰:某戊午十月末罢政知绍兴府
冬至节,士袅以宗司瑞露酒十壶见饷。
十二月得请奉祠,寓居能仁寺过岁
某始生之日,袅又以十壶见赠。
适淮上诸将送糟淮白数头,兔𤜱十馀只,鹌𤜱十数对,遂以白鱼二头作一合,兔𤜱二只、鹌十只作一合,复赠士袅,盖所以为答也。
某是时杜门谢客。
至正月末间,士袅遣其子不议来访。
某尝差不议权浙东属官,故衩衣直入书院见余,云:「大人被差朝陵,近催促甚急,缘腹疾未能起发。
而举市无附子,令禀覆,如宅库有附子,觅数枚」。
某寻以附子十枚送之。
此所谓赂遗也。
二月初,士袅来相别,坐未定,谓余曰:「昨日得临安相知书云,相公差知临安,非晚命下」。
某闻之骇然,谓袅曰:「渴疾如此,公所亲见,如何远适?
公到阙便当奏事,上不问则已,万一问及,切告公,以某所苦未愈奏之,庶几可免」。
此外别无一语。
是晚袅有简借坐舡至萧山,某回简谢之,因言:「适所奉恳,举家休戚所系,幸公留念」。
盖欲以疾苦奏知。
此所谓请求也。
又数日,辛永宗访,云被差京畿提刑,非晚前去。
且言:「相公必有重担子与他担负,闻已有消息矣」。
其言与士袅相符,闻之忧甚,亦谓永宗曰:「公过阙必对,上不问即已,万一问及,幸公以某疾苦未愈奏之」。
永宗曰:「会得会得」。
至如贿遗之物,虽滴水无之。
某平生立朝行己,自有本末,何至与此辈往还?
永宗挟旧怨,且以某在绍兴府待之不以礼,故撰造此说以挤陷尔。
如某以渴疾自引至于再三,方蒙矜允,恩意深厚,礼数优渥,君臣之间初无间隙。
奉祠养疾,尤眷顾之意。
是时亦未有论击者,不知所犯何罪?
未委何为请求?
此不必质于天地神明,士大夫所共知,不待辩而明者。
以其事近卑猥,故复言之。
一、盗用都督府钱十七万贯。
辩曰:某以甲寅八月初除知枢密都督川陕荆襄军马。
既正谢,奏乞先降钱一万贯充激赏。
次日朱丞相胜非将上进呈,曰:「既开府便要钱用」。
寻降钱一万贯付库收桩,差使臣二人专监,属官两员提举
凡一行公用什物之类,及使人出入、间探之费,皆出此钱,收支请领各有所司画一。
中乞入蜀犒军,支钱五十万贯,令在库藏变易金银寄桩,俟临行交割。
此物元不曾出库,至九月末留拜右相,洎扈从亲征回,遂以左藏库寄桩钱五十万支付韩世忠贴充大礼赏给。
既兼诸路都督军马,府库官属不改,逐月请杂支用及食钱之类,节次下左藏库关请。
二年之间,不过三二万贯而已,自有提举监官主管收支文历可考也。
初以二相兼督府,一在内,一时出视师,谓之行府
右相专在外,凡朝廷应副督府钱物,尽归行府,无虑千万。
而在内,督府所总止于前数,既无所管之钱,不知从何盗用。
洎某再督府已罢,旧监库使臣者犹在密院,偶因事斥去,作处州兵钤
后见言章有十七万之说,郡中广坐愤然厉声谓守倅等曰:「自初建督府以至减罢,首尾监库唯某一人。
若谓赵相私用库钱,一十七文亦无之。
某又不是赵相处得意之人,将某赶出来,事有不平,难为认受。
人虽不知,某便不知,天地神明亦须知之」。
此语颇流传也。
此事初出于吕祉得于一要人,达之言者,前来章中已有此事。
要人之意欲重人之罪,恐其复来尔。
如「亲奉玉音」之语,及资善堂汲引亲党之谤,皆出于此。
使某十年迁谪,百口流落,率由是也。
某尝谓怨嫌之祸小,忌嫉之祸深,自古皆然。
怨嫌之祸既释即已,忌嫉之祸无有已时,此其可畏也。
一、资善堂汲引亲党。
乙卯春,资善既建,同列留身奏事,退谓某曰:「适得旨,专令相公择资善堂官一员」。
言才出口,某曰:「今士人中学识渊源、人物蕴藉,可以为师范,无如范冲者」。
此言应口即答,未尝出于思虑,当时止为得旨择人;
若谓有他意,则皇天后土实鉴临之。
退亦思之,恐涉嫌谤,又念古人内举不避亲之义,于是言于上,自信弗疑,不虑后患,此则某之罪也。
命下,范冲力辞,且言独员,终日在内,恐涉嫌谤,遂又进拟朱震
二人更直,举朝内外皆以为得人。
后因台谏诸人奏事,上盛谈二人之贤,诸人奏曰:「天生资善官二人,无与比者」。
翌日上以台谏之言语执政,顾某喜动天颜,某亦以此自喜,不知为今日之患也。
然又有一事最为切害,迹状霭昧,无以自明,此所以摧心饮血,负屈衔冤,抱恨无穷,死且不忘也。
丁巳秋,适岳飞入朝奏事。
翌日,上曰:「飞昨日奏乞立皇子,此事非所宜与」。
某奏曰:「飞不循分守,乃至于此」。
退召随军运使薛弼谕之曰:「大将总兵在外,岂可干与朝廷大事,宁不避嫌?
武人,不知为此,殆幕中村秀才教之。
公归语幕中,毋令作此态,非保全功名终始之理」。
深以为然,曰当子细谕,且语幕中诸人也。
若谓某结使之为此,宁肯使人谕止之?
前谮者谓某汲引亲党,侥倖他日;
后谮者谓某结欲以兵胁朝廷。
呜呼,谗人之言一何酷邪!
此自古人君恶闻之者,杀身灭族之祸也。
尚赖君父慈怜,得保首领,非其幸欤?
万一再见天日,当沥胆披肝一诉始末,然后退就鼎镬无憾矣。
呜呼,皇天后土,实临鉴之!
路祭叶成父尚书 宋 · 李弥逊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八、《竹溪先生文集》卷二三
呜呼成甫
公平居时,十日五日一见公于香严之上也。
及公之亡,犹觊拊棺大叫,而公有闻于九原之下也。
公今体魄归土矣,不复与公相见相闻于天地之间也。
呜呼哀哉!
余老且病,不能送公三百里,从执绋后,以写我哀也。
沥酒道旁,一恸永诀,公其知不知也?
龙图阁直学士右通奉大夫致仕叶公墓志铭 宋 · 李弥逊
 出处:全宋文卷三九五七
士之怀才负能,居无事时,苟效一官,束以法令不得骋,虽贤且智,无以踰人。
至于遇事遇时,应仓卒之变,众人睥睨愕立,无所措手足,非有过物之才,不能济也。
靖康初,四方多事,经费百出,国用之入,如雪见睍,日积日消。
朝廷患之,择能臣,得叶公成甫,试以经理之事。
今上即位,遂登崇之。
公纯静明练,先事有谋,不疾不徐,而以办给。
自为库部郎,即掌财赋,历左司郎中江淮发运使户部侍郎、本部尚书,周旋四三年间。
方时艰虞,调度多出不测,未尝以钱谷之问至庙堂,天子赖之,一日不使去左右。
大夫国人皆以足国裕民知公,而公惕然不自为得,盖其所存者大,以心计称非公志也。
方且抗章力陈治道,大略曰:「绝害源以安百姓,赏罚以励士卒,立纪纲以基中兴,正心诚意以祈天悔祸。
今敌人侵轶,下诏求言,天下之士咸献其忠。
未闻行一直言,旌一谠论。
人君不闻公言,即已闻而不行,四方失望,志士解体。
后有诏令,其孰信之?
如此求政事之修,夷狄之服,难矣」。
自古言利之臣,未尝及此,较短量长,可同日语哉!
上方嘉纳,且有柄用意,会言事官与公有隙,诬公买宗女为妾,事下吏,吏煅炼求合乌府意。
狱具,乃公为左司时同舍郎有姓同者,误指为公也。
事白,请去犹力,虽清议以谓当留,而公志不可夺,乃以龙图阁直学士泉州
未几,除平江府,不行,遂以丘壑终焉。
噫!
如公可谓有过物者,不得尽其才,亦所遇然耶!
公讳成甫其字也。
世居金陵,五季之乱,南徙延平,金紫公又迁平江,因家焉。
曾祖昭映,赠通议大夫
妣曹氏,清源郡太君
祖棐恭,赠金紫光禄大夫
妣陈氏,广平郡夫人
父唐懿,通直郎、赠少傅
妣朱氏,越国夫人
熙宁中以经术造士,少傅公登甲科,名声卓然,出诸儒上。
公幼修谨,不好弄。
居父母丧,哀毁如成人。
金紫公爱特异,尝抚之曰:「大吾门,其此儿乎」!
及长,种学绩文,遇事穷覈根源,不为口耳学。
再试不第,用金紫公荫入官,调郓州须城开封陈留两县主簿杭州临安丞,知开封府考城县京畿提举常平司管干官编修六典检阅文字开封府曹掾衢州司录事,提举京西茶盐。
召为库部郎官开封少尹,自是通显矣。
须城郡狱久不理,檄公主之。
富民何氏殴人限内致死,而验实无伤,郡侯疑其行赂,必欲处以死,公曰:「杀人者死,法也。
今疑似之间论以极典,可乎」?
郡侯悟,卒杖遣之。
寿昌愚民假浮图氏说,聚众为扰,当路者欲入其罪,且授之意。
公持法甚力,不为变。
临安到官三日,有旨令、丞例罢。
先是,使者阴擿前官之失,命下,误及公,公怡然去官,不复辩。
陈留地多咸卤,公募民开垦,假之资而薄其歛,未期年,瘠地二千顷尽为膏壤。
西成公田所括民田之馀,收其入为应奉费,因以侵扰,民甚病之。
事有关京畿者,长檄公往,且勉以善事贵人速化之术也,公曰:「人各有能有不能,此非仆所能」。
辞不行。
六典置局馆中,公下马闭閤,不与事接,编刬之馀,取未见书读之,有会意,手自抄录。
洎去职,所阅几至千种。
公为掾,位在诸曹下,会尹京者以惨酷为治,观望贵近,侮慢官僚,凡有咨决,附吏以白,故得容其奸。
公间得见,必为辩曲直,面折力争,众人危之,尹亦为屈。
延福宫池畜鸂鶒千馀,不日尽死,徽庙疑有致毒者,并按经由诸门连逮二百馀人。
公鞫治得情,坐所饲之物非宜,列上,皆从轻释。
中牟县百姓事紫姑神,服用僭儗,为有司所录,主议者张大其事,欲致之死,以为己功。
公察其情,止于诡众利财尔,白尹不听,乃裁书规切之曰:「置数百家糜溃之地,明公所宜动心也。
不然,幸因对以某书闻」。
尹如公言,书奏,徽庙恻然曰:「姑如所鞫」。
以公治狱平允,进秩一等,制词褒焉。
中贵人有攘人已雇乳婢,欲反坐被夺之家者,公直之,移送廷尉
廷尉阿附,乃以失实为公罪,并坐视囚不谨,夺两官,免。
公领盐司,会更法,客盐见存者毁弃,州县欲投之水,公曰:「蠹残民用,失信商贾,此何法也」?
陈于朝,令所部勿弃以俟报,迄如所请。
公以库部出使京西,会主上登极,南部调度未充,公亟至京师,发户部内帑钱帛,不淹时大集,凡赏赉给予无乏事者。
密院赏功司。
川陕去朝廷道远,理赏者无虑数千辈,吏乞取小不如意,必擿细故,往返诘问,动更岁月。
公建议令主将具功伐差等报守帅监司,守帅监司覈实上省部省部按檄即行,严为赏罚,通纠伪滥,人皆便之。
江淮发运使,专一措置户部财用,上谓宰相曰:「叶某于吏事,心计尤长,且留行阙以备官使」。
其被上知遇如此。
异时提举一行事务广置官属,月给钱数百万为公使,美官要职,皆有所遗。
至是,公以贰卿兼之。
因入奏曰:「上巡幸出不得已,御府供须,各有司存,事务职在区处次舍,分拨舟车,此外宣索乞皆寝罢」。
月给公使镌十之九,减官属十七人。
献议者请以钞法行于福建,下公议,公曰:「钞法之行,非民便也。
一立成额,后不登,不免取之百姓。
又沿海亡命,赖鱼盐以活,今夺之食,而绳以峻法,几何而不为盗」?
又请搉闽中酒如中州法,公曰:「六飞驻跸江浙,福建乃根本地。
八州之民以酒为生者,十室八九,一收其源,人尽失业,非固根本之道」。
当白时相,怒见于色,谓公掠美为乡里地。
公不与较,徐告之曰:「事有可否,人有所见,朝廷使有司议,是求可否于下,必欲行之,径付外可也」。
明日对榻前,以力病求去,上意眷留,诏累下乃止。
楼船留章安,适授衣时,军士有自陈于宰相者,上以问公,对素办,上喜,即处分给之。
初,驾幸四明,偶出仓卒,官吏奔散,虽父子不能相保。
公独冒万死,间关海峤,拱卫黄屋,不敢须臾后先。
自公扈从,上虑钱谷不继,每对辄问,公曰:「臣虽无用,必不使上贻主忧」。
及退,不见有所陈启,而食足事济。
上尝对辅臣称公静而办,故诏有「器识沉静,不动声色」之语。
上以方隅未靖为忧,一日,召宰辅从臣询以禦敌之策,众默默。
公独越次而对,慷慨感激,切中机会,凡人所难言者,必陈之,左右股慄,上亦为之动听。
迁本部尚书,辞,乃建言人主以清心省事为本,以节用爱人为先,凡无名之费、不急之务,皆所当去。
因条具诸郡以军兴一时科调遂为例,及户部近岁取诸外非旧制者,一切罢之。
公自入总户部,累上章言州县之政病于民者,如平江一郡,于常赋外巧为色目以歛,户物力不三十千,月一斛,较岁税不啻十倍。
又言圭田古有之,今或无田而责其租,甚亡谓也。
又言县置吏既溢额,且用家人承文书,县有百吏,吏家五人,是五百游手待哺一邑也。
凡三十馀事,虽家至户到所不能知者,公皆缕陈而力除之,远近受赐焉。
泉州当凋瘵之馀,公私匮竭,公政事一趣简俭,上下安之。
范汝为据建安辛企宗制置使屯兵福州,大其军食而责于旁郡,公曰:「吾州民力屈矣,扰之恐生变」。
上其事,获减,民赖以苏。
郡兵骄恣日久,前后守将多务姑息,公至,一裁以法。
郡廪给米,军士有称陈腐者,什百相和,遂至喧鬨。
公俄至,喻以理,众大惊,捕诛为首者,无敢异言。
有告郡卒为变,公密有处而示以闲暇。
郡僚恐,请以巡尉自卫,公曰:「是无能为也」。
谢遣之。
未离席,悉捕以至其为首者七人,一郡帖然,市人不知也。
踰年,丐奉祠,章四上,乃得请。
福唐佳山水,有终焉意,乃于西郊因山筑室,环以花竹,楼观上下,极登览之胜,以「普光」榜之。
日诵《华严》于其间,虽肩舆出入,亦以自随。
庵亭堂室皆以妙严境界名之,与家人辈游息其间。
杖策还,从以一仆,遇诸途者不知其为天子从臣也。
绍兴丁卯夏秋,苦眩瞀之疾,上章告老。
冬十有一月四日,疾不起,享年七十有二。
闻者莫不悼善人之云亡也。
娶江氏,谏议大夫公望之女,封淑人
子男一人撄,孝而才,以克家称,今为右朝请郎
女一人,适右迪功郎坑冶司检踏官朱称。
称之子大亮将仕郎,皆公推异姓恩所任也。
孙男二人:大廉右迪功郎福建路安抚司准备差使
大猷,登仕郎
它以恩命及中外亲族者,凡九人。
惟公慈祥孝友,见推宗党,纯诚笃信,见重朋友。
平居谦恭,语若不出诸口。
及其临事,挺然直前,无所顾隐,不能诩诩相媚悦。
与王公游,虽觞豆之间,一有不合,必正色危言以直之
遇善类,澹然出肺腑,唯恐其去;
世俗之交,偶坐终日,至不吐一辞。
公自跻显仕,其所施设不图赫赫之功,为所甚难,绝口不自衒鬻。
胸中蕴蓄,未尝先事有言,故平生知公所存者少,而公亦不自以为愠也。
积官通奉大夫,职为龙图阁直学士封南阳郡公,邑二千四百户,食实封一百户。
将以十九年八月十七日葬于剑浦丘坑曾祖之域。
撄也持长乐吴元美之状来请铭。
吴信人也,出公门惟旧,尝曰:「南阳公自为小官时,作邑治狱,爱民之心,一本之诚。
中兴之初,专任大计,前后建议,勤勤为民,一意以固邦本,其设心何如也」?
噫,其真知公者哉!
某生后于公十有三年,登公之堂最晚,而公遇之若长者,亲之若弟昆,今其亡,舍我孰铭?
铭曰:
惟时需才,如渴如慕。
及其成功,亦在所遇。
桔槔待旱,撬则备雨。
圣与贤,毋必毋固。
伟哉南阳,诗礼之绪。
一出而仕,乃职邦赋。
逢此百为,临难必赴。
遂登尊荣,亦所遇故。
惟公之德,直而能恕。
除民之瘼,去国之蠹。
有义有仁,公其殆庶。
人或惜之,不跌而仆。
脱身急流,梦阅世务。
见普光明,于一切处。
当易箦时,视死不惧。
岩岩闽山,众灵所护。
百年而归,既安且固(《竹溪先生文集》卷二四。)
吏:原无,据四库本补。
叶成甫 北宋 · 郑侠
 出处:全宋文卷二一七九、《西塘集》卷五
侠以清酌庶馐,香茶饼果,束帛缗钱之奠,敬祭于成甫长官之灵,而言曰:舜之所以涖天下,曰慎徽五典。
而五典之说,曰父子有亲,君臣有议,夫妇有别,长幼有序,朋友有信。
盖抱阴阳之冲,与万物相出没于覆载之间,而有以自别于禽兽,五者而已。
父子不亲,君臣不义,夫妇无别,长幼失序,然而天下不乱,不相率而为夷狄者,未之有也。
而朋友之信,实配四者以为常。
其在《诗》曰:「相彼鸟矣,犹求友声。
矧伊人矣,不求友生」。
棠棣》以燕兄弟,亦曰:「丧乱既平,既安且宁。
虽有兄弟,不如友生」。
而卒之曰:「妻子好合,如鼓瑟琴。
兄弟既翕,和乐且湛」。
作诗者之意,以为兄弟妻子之际,能如此其和者,由其有朋友之益也。
今夫士之所以立身行道之本,自事亲始,而事亲不悦,不信于友也。
悦亲有道,不诚乎善,不悦于亲也。
是诚于为善,而有以悦其亲者,又以有朋友之责也。
然则,父子之亲,君臣之义,夫妇之别,长幼之序,未尝不出于朋友辅己以正。
故自天子以至于庶人,未有不须友以成者。
兄弟以怡怡于内,朋友以切偲于外。
入有兄弟,出有朋友,此恩义之所以至,人道之所以成。
故仁义礼智,而载之以信,曰五常。
父子、君臣、夫妇、长幼而载之以朋友,曰五典。
兄弟以急难,朋友以燕安;
朋友以树道,兄弟以禦侮。
朋友者,吾之陪兄陪弟也。
故十年以长,则兄事之;
谓我兄者,吾斯弟之矣。
《礼》曰:「贵贵,为其近于君也;
贵老,为其近于亲也;
敬长,为其近于兄也;
慈幼,为其近于子也」。
是故谓父之兄弟曰伯父、叔父,谓母之姊妹曰从母,而伯父、叔父之妻亦曰母,谓伯叔之兄弟曰从父兄弟,谓姑之子曰内兄弟,谓舅之子曰外兄弟,姨之子曰从母兄弟。
古之人如此者,非有所薄于父母而均其敬于诸父诸母;
非有降于兄弟,而均其爱于诸兄诸弟也,为其近之也。
故敬诸父诸母,谓其近于父母也;
爱诸兄弟者,为其近于兄弟也。
古之人厚矣。
以谓于所厚者而止为未足,故近之者亦厚焉,乃所以致其为厚也。
今之人,于其所厚者或薄焉;
于所厚者薄,则无所不薄矣。
然则,敬爱之道,在所推而已。
敬诸父诸母,为其近于父母,则敬父之执者,为其近于诸父也。
爱诸兄诸弟,为其近于兄弟,则笃于朋友者,谓其近于诸兄诸弟也。
而相视若道路,然非薄于亲者不为也。
《曲礼》曰:「见父之执,不谓之进,不敢进;
不谓之退,不敢退;
不问,不敢对:此孝子之行也」。
然则,于父之执不敬者,可谓之不孝矣。
孔子曰:「兄弟,吾哭诸庙;
父之友,吾哭诸庙门之外;
师,吾哭诸寝门之外」。
曾子曰:「朋友之墓有宿草,而后不哭焉」。
孔子于朋友死而无所归者,曰:「于我殡」。
古之人,其于朋友之际如此。
以所哭之内外,知父之友于己之友,又有间焉。
所谓僚友、执友者,其名殊而实不异也。
何则?
位非相统,涖则所与。
并肩以出入公府,同力以夙夜王事,危难同忧,安易同乐,疾病相扶持,有无相赒恤,其义不重乎?
而相视若道路,非薄于君者,不为也。
然则,相与于乡党者,朋友也,而厚焉,厚吾友,所以厚吾亲也。
相与于朝廷者,朋友也,而厚焉,厚吾友,所以厚吾君也。
于父为友,而子又曰友,是父子并行也。
成甫于吾父为僚,则成甫于某,不曰吾同僚之子乎?
此所以成甫于某,为一岁之长,而某以丈事成甫,无疑也。
古之教者,举一隅不以三隅反,则不复也。
于父之执则敬,而于执之妻不敬,其可谓敬父执乎?
此所以谓十一县君为叔母,无疑也。
谓舅姑从母之子兄弟姊妹,则父之友,其子不曰兄弟姊妹乎?
此所以谓成甫子曰弟,谓女曰妹,无疑也。
故谓成甫丈者,为成甫之近于吾诸从伯、叔父也。
谓十一县君叔母者,为十一县君之近于吾之从叔母也。
谓子曰弟,女曰妹,为其近于吾诸弟、诸妹也。
是以拜伏祗惕,不敢以戏豫。
若在所友,而不敢以友友成甫者如此。
而人之不知者,以某于成甫何求,而不知吾所以区区者,凡以致厚吾亲而已。
成甫其以为然乎?
成甫之疾,某弗家以奔走。
医药扶持,营疗百为,而卒不克救。
不敢自以为无罪,诚以有所不能致,不得不为未足也。
岂公正慈惠,忠厚明恕,真古所谓恺悌君子者?
而上下左右,当阴有辅相,独不肖为当致力乎?
仁则寿,不仁则夭;
君子常福,小人常祸,果何谓乎?
呜呼成甫
司命者如可见,可以与之舌辨,尚当为成甫直此。
抑古之人以为各有所职,而不相治者?
谓仁义忠信,我所职也;
而吉凶祸福,物有司之。
仁则寿,不仁则夭;
君子常福,小人常祸。
顺此,则彼得之;
反此,则彼失之。
得失在彼,吾无预焉。
是故,置之于无可奈何曰命。
而游方之外,或至临柩而歌。
成甫之亡,独不得不潸然出涕者,以成甫有子夭丧,而五女皆幼,未识事。
成甫奄忽化去,叔母独力,如五女何?
尚赖谦甫曲江,寄柩报慈,请叔母挈五女,含哀以趋。
谦甫,急所依也。
人之大事,莫大于嗣息,叔母遗腹出此月,其必贵子。
曲江之行,今日登舟。
来日告违,晚遂启途。
盖欲叔母早到谦甫治所,妯娌相倚,产卧中有人照顾也。
成甫有灵,力当辅相,使舟航平宁,无风波惊恐之虞,旬日达韶。
所须合药,一如所教。
樽酒盘肴,祗用纳约,成甫其尚飨。
菖蒲涧 明 · 李孙宸
五言绝句 押虞韵
当年东海药,可是涧中蒲。
为问姚成甫,相逢何丈夫。
祠部度牒改用绫纸诏建炎三年八月十日丙辰 南宋 · 宋高宗
 出处:全宋文卷四四五二、《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卷二六
祠部度牒改用绫纸,仿盐钞法,用朱印合用号,仍增绫纸工直钱十缗,通旧为百二十缗,以尚书户部侍郎叶份权礼部侍郎提领措置。
芦川老隐幽岩尊祖事实跋绍兴十三年 南宋 · 叶份
 出处:全宋文卷三二○○、《芦川归来集》卷一○附录
绍兴癸亥仲春晦仲宗出此轴相示,并得熟读诸公跋语。
所以赞美仲宗追祖笃亲之意既详且尽,不可以有加矣,复何言哉!
叹仰之馀,因书其后。
延平叶份